干國祥:上課,先把學生打回原形

2019-11-04 00:00 發(fā)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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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都知道教學應該從問題開始,但是,是從學生的問題開始,還是從教師的問題開始?什么才是真正的問題?為了導向最后的答案,隨便設計一些提問,能否稱之為問題?所有這些關鍵處,似乎還很少被認真地追問。

問題的實質不是提問者是誰,而是理想的學習開端處,學習者應該呈現為怎樣的狀態(tài)。

孔子曾說:“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(fā)。”兩千多年過去,憤悱之境,依然是對教學最佳起點的最佳描述。

對孔子這八個字,朱熹注解說:“憤者,心求通而未得之意;悱者,口欲言而未能之貌。”意思是基本正確的,但憤悱之境那種特有的情態(tài)卻消失了。

白居易在給朋友的一封信里曾說:“既而憤悱之氣,思有所泄。”這就把那種必須發(fā)泄而后快的憤悱情態(tài)傳達出來了。

從字源來說,古人曾經說“憤”是“郁積而怒滿也”,這解釋最是精當。《易·賁卦》說“賁”這個卦象是“山下有火,賁”,非常形象;憤,也就是心底有火,卻被某種阻礙壓著,不得噴發(fā)。

也就是說,“憤”強調了思想和情緒的郁積、飽脹,“悱”強調了無以排解、難以宣泄的痛楚。而孔子的意思則就是說:上課之前,如果學生的狀態(tài)達不到這種憤悱的境地,就不要急著幫他打開、打通、弄明白。

孔子的觀點我完全贊同!

問題僅僅在于,古代的大師可以把老大不小的成年學生們嗌回去,讓他們自己去慢慢想,直到把自己逼到憤悱之境,快瘋了,導師才出手點撥、啟發(fā),而我們今天的中小學教師卻不能這樣死等,這樣死等,那就必然誤人子弟了。

所以我們還得在“不憤不啟、不悱不發(fā)”之前,再加一個步驟:“打回原形,使之憤悱。”也就是說,理想教學的第一步,就是把學生導入到,甚至逼入到憤悱之境,然后,才能夠談如何啟,如何發(fā),如何點,如何撥。

結合“教學從真問題開始”,制造憤悱之境也就成了:讓學生心里產生真問題,而且問題指向自己,指向對自己原有理解的懷疑與不滿,在學生的頭腦里展開一場思想的戰(zhàn)爭。

教學當然可以從學生的提問開始,或者直接從學生的初步結論開始,然后以某種方式把最初的思考、最初的理解打回原形,然后再開始全新的學習。

但若想更可靠些,或者說讓教學在一定程度上被設計,被精確地導向憤悱之境,那么由教師設計的大問題,就不失為課堂開局的最佳方式。

我給七年級學生上《丑小鴨》,在學生帶著理解復述故事后,就利用學生彼此間的質疑,把課堂導向這樣一個真問題:

丑小鴨變成白天鵝,不是因為它努力,而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天鵝蛋孵化的?那么,如果它本來是一個鴨蛋,是不是說無論它怎樣努力,最后都依然只能是一只鴨子?!

一石激起千層浪,課堂的精彩紛呈開始了。

我給五年級學生上《三打白骨精》,第一個主問題就是:“取經結束,唐僧功勞第一,孫悟空功勞第二,那么在《三打白骨精》里,是唐僧這次沒體現出他的功勛,還是靈山領導層本來就是偏心不公正的?”

一個問題,把學生的偏見打破,打回文本重新細讀,直到最后,幾乎所有學生的觀念都發(fā)生了顛覆。

我給六年級學生上《景陽岡》,先讓學生填“____的武松”,結果學生最多填寫是“英勇無畏”。然后我拿出幾個課文文段,和學生分角色對讀,學生自己立馬發(fā)現了:武松不是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,而是明知山無虎,才向虎山行!那么,到底武松是膽小謹慎,還是英勇無畏呢?深度閱讀重新開始!

上《鷸蚌相爭》,問:“鷸蚌夾著嘴怎么說話?”再問:“誰應該先松口,才能解開兩敗俱傷的僵局?

上《龜兔賽跑》,問:“假如兔子不中途睡覺,烏龜堅持不懈能取得最后的勝利么?

上《和氏獻璧》,問:“如果你是卞和,你會不會獻出寶玉?”再問:“你現在不肯獻玉,但上完這節(jié)課,就一定肯獻出來了,相信不?

用一個問題把學生原有的理解“打回原形”,然后用共同學習來重建更高、更深的理解模型,這也就是維果斯基自己所定義的“最近發(fā)展區(qū)”。